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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观设计师替“天”行道的人

  在很多人的理解中,景观设计师大概就是搞搞绿化、做做园林,但事实上,他们的工作远不止这些。从某种意义上说,景观设计是为了帮助人们获得一个更好的栖居环境,而在生存环境变得日益不堪的今天,除了要进行视觉上的环境美化外,这个专业还背负了更多的社会学意义上的责任,可以说是一个“心里有人、眼里有社会、情系大自然”的承载着人文关怀的职业。

  工作状态 实地踏勘、设计方案、施工现场监督,一个都不能少

  在庞伟眼中,景观设计不是一个简单的分工或者某个具体的工作范畴,应该把它理解为一个视野或者角度。“人类生存有一个很重要的关系,就是人跟土地的关系,人跟大地互相依存,很多了不起的景观就是因为人们的生产活动形成的,比如元阳梯田,比如西藏盐井晒盐的地方。我们在土地上的所有活动最后都可以变成景观,景观的实质就是人们在生存过程中在土地上留下的痕迹。”除了大自然创造的美景,景观就是人类文化在土地上的投影。在庞伟看来,景观本身就是生活、就是大地,所以说一个优秀的景观设计师必须对人群及其地域文化有深刻的理解,绝不能把一个充溢着魅力、生动、鲜活的东西变成所谓专业的、枯燥无味的东西。

  在景观设计界,广州土人景观顾问有限公司颇有名气,而身兼北京土人景观与建筑规划设计研究院副院长、广州土人景观顾问有限公司总经理、首席设计师三职的庞伟,是广州土人的掌舵人,因此,在接到某个委托项目后,庞伟要做的事情有很多。第一步也是非常重要的一步,就是“踏勘”项目场地,因为设计不是凭空想出来的,要有许多艰辛的基础工作,“做景观,其实也需要像考古学家那样去‘田野作业’。”庞伟说,“场地你没好好走过,场地内的山形、地貌、动植物你都没有做过调研,使用者你没访谈过,怎么能做好设计?”庞伟认为,土地的宝贵在于承载了人的生活和故事,这也是构成它未来风景的一部分,要做好一个设计,首先要认真“阅读”土地。

  踏勘之后,庞伟就要给整个设计定下方向。“设计方向几乎是整个设计中最重要的事,因为它决定了整个设计要往哪里走。”接下来,在短则几个月长达好几年的设计中,庞伟还必须持续跟进设计。当然,完整的设计方案还要有施工图,图纸必须非常精确,交待清楚具体的材料、尺寸和施工方法,连选择什么样的植物和种植的具体位置也必须包含在内。尽管是只做设计并不负责施工,但为了确保作品的最终效果,景观设计师在建造过程中还必须到现场指导施工,直至项目建造全部完成,整个项目才算告一段落。

  日常状态 多读书,读书要杂,涉猎要广

  想要做出好的作品和设计,不仅需要长时间的准备,平时还要花很多工夫实现自我积累。功夫在诗外,庞伟说自己平时并非只看景观设计的书籍和作品,他说一个人的营养应该是复合的,不该只来自一个单一的知识体系。

  工作之余,他的爱好是读书和藏书。在他的藏书中,除了设计书,还有人口地理、历史文化、中外小说,甚至心理学、考古学、人类学等。涉猎庞杂的阅读,使得庞伟的设计作品更加天马行空,闪光点频现。比如,他会在美的大楼的景观项目设计中大胆地融入桑基鱼塘,再现文化地理图景;也会异想天开地在街头公园里搭一座桥;或是在深圳的一个公园里做些民居和城中村的图像……而这些很“调皮”的想法,大都来自设计之外———如果仅仅是从设计学构图的角度出发是不会有这些结果的。

  干这行需要什么条件

  脑、眼、手、脚、嘴,身心全需要

  在庞伟看来,景观设计师是一项脑、眼、手、脚、嘴身心全都需要的工作。

  首先是“脑”,就是说不仅要具备相应的专业知识,而且在景观设计过程中,会需要很多思维过程和智力活动,会进行一系列的价值判断;至于“眼”,因为景观设计是要为人们呈现视觉创造的,“做的东西能不能愉悦视觉,眼睛很重要”;而“嘴”的用处主要是进行沟通,不仅是与委托方,还要与水电、结构、建筑师等众多领域的专业设计师,以及设计团队内部。只有这样,整个团队才能运转顺利;“手”代表的是景观设计师的基本功——— 绘画,图纸也是整个设计中非常重要的一环;而“脚”则代表着体力,景观设计师在踏勘或者监督施工的时候,都需要足够的体力来支撑;最后,也是非常重要的一点,作为一个景观设计师还得有“心肠”,也就是所说的情怀,“对动植物要有感情,对普通大众要有感情,不要只对有权有势的人(比如说甲方)有感情。”

  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不可或缺

  “这是一个心里有人、眼里有社会,还必须情系大自然的职业,在某种意义上是大自然的守护者。”除了所需的专业能力,庞伟认为景观设计师还必须有社会责任感和人文关怀。因为景观设计师所从事的工作是与土地分不开的,而土地属于社会公共空间,对于所有人来说都非常重要,所以景观设计师在考虑委托方的经济利益的同时,也要考虑那些“看不到的委托方”。

  看不见并非说真的看不见,而是指那些景观的非直接利益相关者,“比如子孙后代,还有动植物、土壤、河流等。”庞伟认为,设计师作为服务业的一个角色,理所应当把被委托的工作做好,但并不能完全只按照委托方的要求来做。因为一个景观作品最重要的评判标准是,有没有解决问题、是不是真善美。所谓真善美,真是讲立足于真实世界,不逃避、不掩饰;善指帮助人,尤其是帮助弱势的人,帮助动植物,有面对未来的想法,可持续;最后,才能是美。否则形式做得非常好,也没有意义,不值得提倡。

  职业吐槽

  很多人以为景观设计师就是搞搞园林绿化

  南都:很多人都不知道景观设计师是干什么的,跟规划师、建筑师、室内设计师有什么区别?

  庞伟:一般来说,我们具体的分工大致是这样,比如说城市建设,规划师解决的是一个大尺度的部署和安排问题,建筑师解决的是单体建筑物本身的设计,然后室内设计师解决的是室内装修问题,建筑之外的环境基本上就是景观设计师的事儿了。我认为景观设计师处于一个非常大尺度的关系中,比如土地、城市、住宅等的规划,要牵扯到人文经济、自然科学、植物学等许多方面,当然其核心是来自设计学的,但对视野的要求非常广。

  南都:很多人认为景观设计师就是搞园林和绿化的。

  庞伟:对,很多人都这么认为,主要是现在社会对这个职业的认知太少了。绿化和园林仅仅是景观设计师工作中的一部分,这个职业其实更多的是在“替天行道”和“为民请命”。“替天行道”就是我们做的事情必须要遵循大自然的规律,要尽量去维系甚至修复被破坏的生态平衡;所谓“为民请命”,好的景观设计,尤其是一些涉及到公共设施的项目,不能只重视委托方的喜好,还要多多考虑民众的诉求,比如专门为残障人士、老人、孩子多做一些考虑和设计。

  南都:这个工作在现实中有没有什么难处?

  庞伟:这个职业的现状不算特别好,设计委托机制不太理想,话语权全都落在委托方那边,设计收费偏低,而且我们也没有一些维护设计师自身权利的协会力量,我们也在等待着改革,希望这个行业被更多的人知道,强有力地延续整个景观设计行业的发展。

  采写:南都记者 罗磊 实习生 万丽君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